近日，“过程思维与高等教育改革国际研讨会”召开，会议由盐城师范学院和美国克莱尔蒙特大学美国过程研究中心主办，中国后现代发展研究院协办。与会专家、学者从怀特海的过程哲学以及过程思维的角度，反思了高等教育改革，提出了新的思路。他们对高等教育的思考也许会对我们有所借鉴。



　　大学定位：应该摒弃人类中心主义

　　大学的发展经历了四种形态：基督教大学、城市大学、研究型大学和企业型大学，它们无一例外是以人类为中心的，企业型大学是最为否定价值的高等教育形式。新的大学需要向道德的、美学的大学转型。在美国亚利桑那大学教授马科斯·福特看来，迄今为止，大学共经历过4种形态：基督教大学(Christian　university)、城市大学(civic　university)、研究型大学(research　university)和企业型大学(entrepreneurial　university)。多少个世纪以来，大学一直在随着西方社会的进化而转型，它曾经为教会服务，为国家服务，为研究服务，现在是为经济服务。福特承认，上述大学模式都有其存在的价值，但是，无论哪一类都不可能彻底提升整个世界的价值，大学(以及西方文化自身)需要完成另一个转型——从关注经济价值转向关注道德和美学价值，关注地球的繁荣和生命的未来。

　　福特认为，这四种大学都是以人类为中心的。基督教大学的世界观显然是以人类为中心的，因为它关注的是人类灵魂的价值。尽管城市大学增加了对自然世界的兴趣，但从价值上说，仍旧是以人类为中心的，因为它功利地看世界。研究型大学的创立也没有改变大学的这种性质，它甚至使非人类世界的价值更加难以确证，因为，根据人类意识的特点，我们无法理解世界自身，只能知道它所显现的东西。说任何事物都有内在价值，这是无法得到确证的。企业型大学是世界上最为否定价值的高等教育形式，因为它假设非人类世界是缺乏价值的，并把人看成“人力资源”或者“人力资本”，所有事物的“价值”都受到它的工具价值——商业价值的限制。

　　而基于怀特海理念的大学秉持一种全新的世界观，它不是人类中心的，不是二元的，也不是虚无的，它肯定所有人和所有生物有机体的价值，肯定环境的价值，主张把具有内在关联的事物联系起来。它的任务植根于对世界的尊重，植根于提升价值的道德性，目标是提升所有存在的价值。和其他四种类型的大学相比，它在任务、课程或者教育理论上截然不同。这种大学的存在将会在世界上显得非常重要，而且至关重要。福特认为，这样的大学首先是一所环境大学，因为任何事物都是有内在价值的，并且，人类的生存离不开健康的环境。

　　新世纪高校德育：尊重多元文化，忧患未来

　　高等教育忙于应付令人头晕目眩的新知识，无暇顾及价值观和道德教育。世界著名教育改革家、欧道明大学(OldDominion　University)教授德瓦埃特·艾伦非常自豪地称自己是世界公民，因为人们已经不再可能以地域、种族甚至国籍来简单界定自己。

　　全球的相互依赖性重新界定了我们需要知道的东西。艾伦说，我们需要一种全新的视角来理解什么是相互关联，什么影响我们的生活和个人的幸福。总有一天人们会理解，所谓真正个人的幸福恰恰关涉到全人类的进步。

　　因此，艾伦非常强调高等教育的德育功能。他说：“教育有两个目的，一个是要使学生变得聪明，一个是要使学生做有道德的人。”上个世纪，高等教育忙于应付令人头晕目眩的新知识，无暇顾及价值观和道德教育。中国在这方面比西方国家做得好些，但同样没有充分发挥高等教育在主持正义、公平、关心个人权利、建立相互信任等方面的积极作用。21世纪的道德挑战具有新的复杂性，人们生活在一个多元文化、相互依赖的世界里，必须增进相互了解。很明显，我们必须作出前所未有的反应，建立一个新的框架，使世界的多样性得到新的发展与繁荣。

　　艾伦认为，学校、家庭、社会要共同努力建立持续稳定的价值体系，只有这样，道德课程才能真正起到规范社会行为的作用。同时，学校在帮助学生理解不同文化的道德观、认识相互依赖的地球村、发现新办法和新途径方面，可以起到关键作用。

　　福特对道德的侧重点在对未来的忧患意识上。他认为，怀特海对教育本质的认识包括保护并提升世界的价值、关注未来发展的道德义务，怀特海的道德观是一种提升任何事物的价值的道德观。而大学是非常重要的研究场所，它们能够塑造我们的思想、价值和行为。因此，去设想一种新型的大学非常重要。

　　高校学科建设：多学科渗透的迫切性

　　大学目前的学科、机构特点表明，雇用了这么多最聪明的头脑，在应对跨学科的问题时是最大的资源，同时也成了最大的障碍。美国过程研究中心主任科布博士认为，大学目前的学术思想和学术模式都基于二元论和外部联系观，认为世界可以被分成若干部分，对部分的研究可以反映对象的本质，这些思想已经有意无意地影响到了研究的方式。一个人能无视物质的化学特性而进行其物理学研究，反之亦然。显然，在现实的大学中，这种分离更为严重。大的研究领域分裂为分离的小领域，每个小领域又成为相对独立的学科。

　　2004年10月，美国过程研究中心举行了一个关于进化论的会议，生物学家扮演着中心角色，但也有物理学家、数学家、哲学家和神学家参加。会议发现，作为生物学的一个亚学科，生态学无疑是最具关联性的，但它仍然无法在技术、经济、社会的维度上来处理环境危机，研究领域中也没有包括对解决环境危机非常关键的消费、污染等问题的研究者。大学目前的学科、机构特点表明，雇用了这么多最聪明的头脑，在应对这个最根本的问题时是最大的资源，同时也成了最大的障碍。

　　福特则认为，基于怀特海理论的大学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基于问题(Issue-based)的大学，有的是全球问题，有的则是地方问题，地方性问题必须由地方解决。研究型大学本质上“个个相同”，因为学术原则是抽象的。企业型大学本质上也是相同的，它以就业为导向，在全球经济中，就业培训几乎“家家相似”。而一所基于怀特海理论的大学，从一定程度上说，将由它所在的地方来定义。实际上，福特所说的“问题”就是现实的问题，比如环境问题。这些问题可以从学术研究的角度去研究、解决，但是它们如此复杂，没有任何一门学科可以涵盖所有内容，只有把不同学科结合起来，才能以问题解决的模式推进学科发展。

　　高校教学：需要解释“新的教育现实”

　　斯坦福大学医学院院长在每年的新生入学仪式上，这样告诉学生：“学校将教给你们的知识有一半是错误的，但是，我不知道是哪一半。”当今时代，“真实”和“虚拟”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。现在，可以利用计算机数据库对“虚拟病人”进行手术训练。那么，教育和教学培训方面有什么模拟潜能？艾伦认为，这种探索将会导致更加巨大的教育变化，并诞生新的教育“真实”：重新解释成败的标准和意义；重新解释教与学过程的评价标准；重新解释各级教育证书的意义；重新解释必要的职业准备、必备的职业技能和终身职业培训和再培训的发展要求；重新解释学习过程中的恰当合作。

　　斯坦福大学医学院院长在每年的新生入学仪式上，这样告诉学生：“学校将教给你们的知识有一半是错误的，但是，我不知道是哪一半。”艾伦说，过去，大家都很相信专家信息的质量和正确性，但在今天，这已成为历史。专家应该谦卑，因为学生常常会得到专家未知的信息，老师应该向学生学习。专家要从作为知识唯一的来源改变为新知识的整理者，对知识的可信度进行鉴别。

　　但是，艾伦认为，高等教育尚未找到一条规范的途径来解决这个现实问题。在未来的几年中，教学程序必须重新设计，而不是作修修补补的改进。教和学的过程越来越不受时间和地点的限制，所以，课程、专业、教室、学历，都必须重新定义。

　　北京师范大学韩震教授认为，成功的教育应该是探究与创造的过程，让青年体验到冒险与发现的乐趣。要使知识充满活力，不能使知识僵化，这是一切教育的核心问题。因此，学校、特别是大学，应该成为青年和老年人共同参与的“探险活动的家园”。对人类社会、特别是现代社会来说，教育之所以重要，在于通过教育，使“行动的探险与思想的探险相汇合”，从而推动社会的繁荣和文明的进步。

　　福特的观点是，在一所基于问题的大学中，教育可能会以工作组的形式出现，学生和教师共同工作，更好地理解问题。它也将会介入一些服务性的学习，让学生进入当地的社区，在教师的监督之下从事一些项目。

　　马萨诸塞州柯里学院的莱斯利·默里教授非常赞同福特的这种教学模式。上世纪90年代，他在蓝星社区学院(Lansing　Community　College)和杰弗·康恩教授共同讲授“人类在宇宙中的位置”，每个课堂单元包括康恩的天文学和默里的环境伦理，两门课顺次进行，共需4.5个小时左右。他们互相听课，必要时提出问题并作出评论，目的是让学生“欢欣”地学习。他们经常在课前会面、讨论，在课堂上合作。当然，他们也需要独自进行，康恩需要运用数学材料，而默里需要运用伦理学的材料。默里说，这次经历对他现在的讲课方式影响很大。

　　形成性、过程性是怀特海有机论的核心观点之一，过程思维所提倡的关系观和过程观将为转变高校课程理论找到一种“感觉”，教育的另一种可能性正蕴含于其中。